柏林牆遺跡《柏林1961:肯尼迪、赫魯曉夫和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
  作者:〔美〕弗雷德里克·肯普 著
  武鳳君、汪小英 譯
  版本:中國青年出版社
  2014年1月
  【史事】
  柏林牆,正式名稱為反法西斯防衛牆,1961年由前東德政府修建,一度隔斷分屬兩德的東西柏林,使雙方人員無法自由往來。柏林牆修建以來,不斷有東德人試圖翻牆進入西德,東德方面於是不斷加固加寬牆體及附屬地帶,並重兵把守,對翻牆者實施包括槍擊在內的各種攔阻,因此,柏林牆被視為德國分裂的象徵,和冷戰的重要標誌性建築。
  1989年11月9日,民主德國政府宣佈允許公民申請訪問聯邦德國以及西柏林,柏林牆被迫開放,數萬東柏林市民涌入西德,柏林牆的多段牆體也在此過程中被拆毀,次年,東德政府正式決定拆除柏林牆。
  明天,是柏林牆開放25周年,在這個時間節點上,《柏林1961》這本講述柏林牆修建的書,將帶讀者返回冷戰時代的歷史現場。
  對《柏林1961》的讀者來說,本書開篇發生在東西柏林交界線上的坦克對峙儼然是一齣大戲的序幕,一切刺激腎上腺素的因子都已齊備:富於戰鬥精神的年老指揮官,賭氣般徐漸增加的坦克,盤旋的直升機,冒著夜雨圍觀的民眾,乃至來自CBS的現場直播。但弗雷德里克·肯普的敘述恰恰把這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瞬間當做了終點——危機並不創造其自身,它是一種結果;使危機獲得整個舞臺和觸發點、乃至在未來有助於消解危機本身的一眾要件,此前悉已齊備。
  而大部分參與危機製造的當事人,直到最後時刻仍陷於主觀主義的“黑箱”(Black box),認定結果在自己掌握之中。
  四個疲憊不安的大人物構成了《柏林1961》的敘述主線:烏布利希專橫精明,但他親手接生和塑造的國家卻是個易碎品;赫魯曉夫時時以出位言行掩蓋蘇聯在經濟和核力量上的劣勢,同時緊張於來自克裡姆林宮內部的敵意;肯尼迪被他高遠的目標、受限的手段和支離破碎的計劃所折磨,並遭下屬和敵人一同視為“弱雞”;阿登納擁有無可挑剔的履歷,不過相對於時代似乎太老了。
  令人吃驚的是,以上缺陷非但沒有削弱四巨頭為危機發生推波助瀾的能力,反而因為每一方都不惜以攻擊性手段來達致保護弱點的防禦性目標,使事態一步步演化為虛張聲勢的膽小鬼博弈(The game of chicken)。相對重要性最低、實力也最不濟的東德,竟成為了局中行為最乖張、獲益也最大者,令人大跌眼鏡。
  在徐徐展開的路線圖中,肯普揭露出一項殘酷而荒誕的真實:儘管1961年10月27日晚發生在柏林的對峙幾乎導致一場核大戰,美蘇領導人骨子裡卻都認為德國問題只是無關宏旨的插曲。赫魯曉夫從一開始就把和平共處、和平競賽當做總體的努力方向,但他面臨國內權力鬥爭壓力,對肯尼迪又懷有輕視,正好以小伙伴烏布利希喋喋不休的柏林問題為引子,開展其拉美國入局的訛詐外交。
  肯尼迪在基本假設上與赫氏並無二致,但他對莫斯科迂迴曲折的表達方式不得要領,更視柏林問題為瑣屑,一廂情願要把話題引到自己更感興趣的核控制和雙邊框架上。赫魯曉夫的初衷是在挑釁中試探美國之於軍事衝突尤其是核戰爭的底線以及反應機制,為一種以避免核戰爭為前提的兩極關係定下基調,孰料對方根本不接招,莫斯科於是只能進不能退,終於觸到全面衝突的邊緣:這剛好是赫氏全無把握的。新手上路的肯尼迪則不甚熟悉以核力量實施威懾的套路,他單曉得核戰爭對雙方都無好處,遲遲不肯借助核優勢的後盾為蘇聯划出底線,加上遺忘了柏林問題之於美國對歐政策的基礎地位,最終作繭自縛:美國無法再退,只好做玉石俱焚的打算。
  這場很大程度上起於相互誤解的危機,當其達到高潮之際,其實已瀕於收場——蘇聯做的是無本買賣,本來就沒想過真要赤膊上陣,借柏林牆安撫完東德後,便虛晃一槍而收手。美國經過克雷將軍那一番個人英雄主義示威,窺見了對手底氣不足,加上肯尼迪多少認定柏林牆的築起只是對西柏林尷尬地位的追認,而“與其要一場戰爭,寧可要一堵牆”,便也悄無聲息地接受了現狀。一年後赫魯曉夫在古巴再度啟釁,在柏林“練習”中積累了經驗的肯尼迪以強硬有節的海上“隔離”作為回應,訛詐外交終於自食其果:這也是“冷戰”期間兩強最後一次處於核戰爭的邊緣。
  然而1961年“練習”的代價已足夠沉重,並且是由身臨其境的柏林人來承擔——一道有形的牆平地而起,上萬家庭的命運就此急轉直下;無論築牆者、離散者與偷越者,精神上的陰影和傷害將永遠無法消除。28年後又一個深夜,柏林牆轟然倒塌,但對那28年裡因偷越長牆付出生命代價的200多人來說,“這美好的時光,你與我都不可能見到”(涅克拉索夫:《鐵路》)。(文/劉怡)  (原標題:柏林牆 代價昂貴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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